在外人面前尼娜给洛洛塔很大的面子，尤其是洛洛塔已经获得了阿纳托利极大的信任，据老头子所说，“善良的”矮人法师用“极为精妙的”魔法保存了乔伊斯的遗体，并且“满怀同情地”与阿纳托利一起埋葬了乔伊斯。

他们一起去乔伊斯的墓前祭拜后，坐进了临时搭建的木棚里。洛洛塔晓得他们要谈事识趣地离开了。

“既然图姆拉村已经没了，”阿纳托利说：“我们该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线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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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关于这个……”热妮娅正要说什么，却被尼娜打断：“的确，该考虑在哪儿过冬了。”她同时向热妮娅使了个眼神，接着问：“热妮娅，你刚刚想说什么？”

“嗯……”热妮娅思考了一会儿回道：“我觉得该与精灵族结盟。我军法师太少，伤员却有一千多人。得让精灵族协助我们治疗。”

“绝不可行！”阿纳托利道：“精灵族杀了乔伊斯，我们却反过求他们协助？就算你没有任何感触，那三百多号魔法部队的兄弟姐妹们会怎么想？”

“您是觉得该向矮人族结盟吗？”热妮娅问。

“图姆拉村这件事能成为我们之间的纽带……但男爵，您仿佛不这么想。”

“我清楚我们的实力，但我们也的确不该搅进他们的浑水。按您说的，假使我们跟矮人结盟，他们让我们攻击精灵族怎么办？我们还有多少人能经得起他们那么烧的？”

“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吧？”

“谁说我们要坐以待毙了呢？”尼娜如此反问着，一旁的热妮娅想了想，抢在尼娜发话前说：“你是说让我们同时获得两边的协助？”

尼娜赞许地点了点头：“那你说说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
“当一回和事佬，在森林与矿山中间的灰色地带活动？”

“已经差不多啦，但我们不能当这众矢之的。我们往中间这么一站，他们两边反倒要合起伙来打我们了。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相信我们，愿意接受我们的调解。”

“等等，难道你就不管精灵族了吗？他们杀了乔伊斯！”阿纳托利高声道。

“听着，阿纳托利。关于这件事我有着不同的猜测，你别忘了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乔伊斯的身份特殊。但有些事不宜深究，你明白吗？”

阿纳托利微张着嘴，双目瞪得老大，几乎要掉出来。如此大概五秒钟后，他重重地拍响桌子摔门离开了房间。

“……老头子也老糊涂了啊。”热妮娅感叹了一句。

尼娜回道：“我也不想跟他那样说的。”

就在这时，房门被敲开了，来者是洛洛塔。她看似一直等在外面，见阿纳托利离开便敲了门。

“噢，您来了，快坐。”如此开口的是热妮娅，这让尼娜有些吃惊。

“我是让这位大元灵白魔法师给你瞧瞧伤口的，常年征战，你身上应该累积了不少伤吧？”热妮娅微笑着，可并不算好看。

尼娜面露难色，而热妮娅却打着哈哈起身离开了房间。

“你瞧她，离开时可不怎么乐意呀。”洛洛塔嘲笑道：“难不成你们还没‘坦诚相待’过？”

“闭嘴吧你。”

“……而你却告诉她我们之间的过往？你可真是心大啊，也不想想人家姑娘会怎么想。”

“别胡说，我可从没告诉她我跟其他女人的事。那都是她自己觉出来的，而我也不准备践踏一个女人的名声。抱歉，让你专门跑这一趟。”

尼娜离开了房间，留下洛洛塔一个人。她的面色沉下来，起身从屋里翻出一瓶酒来。矮人的蜂蜜酒很诱人，她直接对嘴喝完了所有的酒，随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，起身离开了房间。而身后桌上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，酒也灌满了。

尼娜追上了热妮娅，后者的语气微妙，像是高兴，却又有些气恼：“你怎么出来了？”

“我想你大约是从谁那里听说了什么，不过外人说的总比不上当事人说得清楚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一听？”

“难道我是这种翻旧账的人吗？”

“总不能让你一直那么气呼呼的吧？”

热妮娅哼了一声，抱臂看向夜空，尼娜刚要开口却她被制止了。

“我的确没资格让你对我解释什么。我认识的只是阿尔伯特，而在他叫另一个名字时发生过什么，跟我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尼娜沉默了一会儿，干脆坐了下来。地面很冷，她打了一个激灵。

“……冷就回屋吧。”热妮娅还是没忍住，低下头看她，一边如此关切道。

“不走。我女人——尽管是名义上的——她正在寒风里闹别扭，难道我还能独自回到暖炉旁吗？”

“……你要是不做那个补充说明，我的气就已经消了。”热妮娅嘟起了嘴，也坐在了地上。

“你原谅我吧，我这脾气是改不了的。而我也不能向你道歉，否则你应该会更生气。”

“你不爱我，倒是比谁都了解我……你可真是个混蛋。”

“我当然爱你，我爱你们所有人。但有些事，别人可以不知道，我自己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。难道我占了你便宜你会因此更高兴吗？”

热妮娅噗嗤笑了一声，又望向夜空：“的确不会，或许也巴不得把你烧死呢。”

两人沉默了一会儿，看见一个寂寥的影子走进了木棚，过了一会儿又走了出来，手里多了样东西。

“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将部署直接告诉你父亲吗？”

热妮娅看着阿纳托利向村东面走去，这才道：“你是怕隔墙有耳吧。”

“不全是。你知道吗，你父亲喜欢乔伊斯。”

“什么？”热妮娅吃惊地看向尼娜：“乔伊斯应该跟你差不多大吧？也就比我大了三四岁？”

尼娜笑了笑：“我是猜的，但谁说不可能呢？我猜到他会想找精灵族报仇，但这事儿不能这么办，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清楚，否则不会现在跑去乔伊斯坟头喝闷酒。”

“我是不是该劝劝他？”

“他一个当父亲的，哪会想听女儿的开导？我们能做的只是给他时间，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来。”

“好吧，既然老一辈说不得……你是不是得说说你自己？”

尼娜瞧着热妮娅微微鼓起的腮帮子，实在忍不住笑意：“就知道你憋不住。”

尼娜将与洛洛塔的事全盘托出，就连入村时发现她篡改村民记忆的事也一并说了。热妮娅听后只是紧皱眉头，感叹一句：“还好她不是敌人，这能力太可怕了。”

尼娜摇了摇头：“魔法并不是凭空出现的。要完成魔法必须有三个必要条件。首先是施术单元，也就是法杖。这类东西自身就蕴藏了魔力，但基本上是存储在施术单元中的自然以太，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魔法师将以太化作魔力释放出来。而魔法师的能力高低取决于这个人将自然以太转化为魔法的转化率。第三，便是施术对象，也就是魔法作用在谁的身上。但这个‘谁’也是有限制的。她不可能直接将魔法施加到某个“人”身上，因为人或者动物本身的以太蕴含着非常大的能量，没有魔法师能够做到完全控制另一个人的行为，但局部是可以的。比如她替我疗伤，是将法杖中的魔力给予受伤部位的皮肤，使它们加速再生；而像那些村民，既然她无法直接控制人的记忆，那就应该是作用在了某一个中介物上，让它有了篡改记忆的效果。”

“真复杂，你不能讲点人话吗？”

“就是她没办法直接控制你我，但有可能利用别的什么中间物达到她的目的……另外，乔伊斯也算她半个徒弟，可她却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杀了，说实在，我完全不相信。但总不能当着你父亲的面将乔伊斯的坟头挖开……总之，不要太相信那个矮人，我总觉得还会有些事发生。”